上年五月份的一個早上我收到社工阮姑娘的電話,說Ben快不成了,叫我趕快到醫院去看他最後一面,其實之前一個晚上我已去探望了他一下,雖然已覺得他情況並不樂觀,但也想不到急轉直下得那麼快。 Ben是我為香港社區組織協會(SoCO)拍攝的 《一人生活》 攝影文集裡其中一位主角。這些年來看著他生活上實質及精神上的改善,戒掉了喝酒的習慣,由簡陋擠迫的檔房搬到整潔的公屋一人單位,結交了一位合得來的年青義工,得到精神上的支援,固然叫人欣慰,可惜早年喝酒的習慣也為他的身體帶來能了傷害。 我跟Ben談不上深交,但幾次他因病進院和看醫生我也有去陪伴他,總希望能給他打打氣。這次接到電話後我就急不及待放下手上工作趕去醫院,因為跟他關係要好的義工碰巧因工作不在港,阮姑娘也因工作不能久陪在他的病榻旁邊,我變成了唯一能夠伴著他的人,看他最後一面頓然變成一道重任,說得難聽點了就是看著他嚥下最後一口氣。人之常情,我會害怕面對生離死別的情境,縱然他已失去意識,彌留之間我能做的就是在他耳邊告訴他不用有牽挂,後事不用掛心等等說話,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一點點,但最重要的是希望令他感覺到,他不是隻身離開這個世界,不是孤單上路。對一個在精神和肉體都受盡蠶食的人來說,離開真的可能是個解脫。 十年前的復活節假期,《一人生活》攝影展在香港文化中心展出,是我與一眾精神病康復者「街坊」(機構對服務受眾的稱呼)首次結緣,記憶猶新。 參與這個攝影計劃,其實當時心裡還是非常糾結,我 在攝影集撰寫的前言 也交待得很清楚,還有的是當年精神病或情緒病患對不少人來說還是一個禁忌,病友及其家人朋友很多時候不欲宣之於口,也許是他們經常被污名化的緣故,明顯地看到很多商業機構的捐獻、贊助或義工服務等,鮮有惠及這群街坊,其實是企業形象攸關,不像現在很多知名人仕不諱言自己的情緒病問題,坦然公開自己病情,近來也有惹人談論的獲獎電影也以這個議題作為素材,大眾態度也相對開放了,戒心或許相對少了。記著,只是「相對」。 當時難以估計街坊對展覽的反應,心裡難免有點戰戰競競,原因是要他們赤裸裸的將自己內心世界展露給別人,那些被指指點點的壓力並不是我們旁人可以理解的,結果反過來他們對自己的故事能夠正面地細訴顯得興致勃勃,甚至在展場中主動提醒觀眾自己就是相中人,或擔當著一個導賞的角色,這叫我放下心頭大石,原因之一也許他們沒想過這是一個色彩斑斕的...
此乃舊有博文收藏點,新撰寫的文章將貼上以下 Medium 網站: https://fotopiggie.mediu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