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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明星

前總統老布殊和礦工可以平起平坐,起碼尚可以在Avedon照片裡發生。

擅長拍攝明星名人的美國著名時尚攝影師萊博維茲Annie Leibovitz的財困新聞已經不再新鮮,當時她把她畢生拍攝過的照片版權,抵押給一間專門做藝術品典當的財務公司,換取達數以千萬美元的貸款,之後她跟財務公司又有好些官司糾纏著,內情太複雜就不贅了,總而言之就是因為這些是是非非讓我認識到,原來萊博維茲的照片在藝術市場上根本火不起來。

主要原因是萊博維茲一向所拍攝的作品是以商業用途或媒體刊登為主,以往對藝術市場或拍賣市場的興趣不大,所以也沒有沒有太多去遵循他們的遊戲規則,例如限量版形式放晒照片,令作品在訂價方面有困難,今年她有些經過拍賣的作品大都只是以幾千美元成交,跟其他藝術攝影師如Andreas Gursky或Richard Prince等以百萬美元計的成交價是兩個境地。

其實還有一個令收藏家卻步的原因是萊博維茲的肖像「美國」口味大重,她對照片營造本身的確有聰慧的手段,倒如把黑白女星胡比高拔Whoopi Goldberg泡在牛奶中,但除了有些wow factor之外,或是一些美式幽默外,其實並不耐看;羅蘭巴特在《明室》一書中提過「偉大的肖像家亦是偉大的迷思創造者」,而我們常提及的如萊博維茲這種帶有所謂「魅力攝影」glamorous photography成份的造像,所謂「glamour」其實就是一種被商業化了的人工迷思,我們對這些名人的認知完全是萊博維茲所主導著,相中人的個性顯得並不重要。也不要誤以為商業攝影註定要跟內容深度劃清界線,讓巴特讚不絕口的上世紀法國著名人像攝影師納達Nadar,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吃得開的商業攝影師,跟當年的名流雅士都混熟,他的作品有當時的文豪如波德萊爾或大仲馬等,佈置簡單,比萊博維茲的大堆頭製作陽春了何止十萬倍,卻讓觀眾有無限遐想的空間。

我本來以為以她拍攝的對像 – 我們平日難以碰面的好萊塢巨星或保安森嚴的政客皇室 – 本身正正是對收藏家一個非常好的招徠,可是這正正是一個兩面刃,說白了,我們購買的是萊博維茲對這些名流的accessibility,例如一向抗拒媒體的好萊塢明星每次都要給她面子,每次要預留一兩天讓她拍攝,嚴苛一點的說法是這種特權令她拍得出與別不同的照片,而不是她過人的技藝。

這種accessibility帶給我們的趣味裡窺私成份比較重,跟對紀實攝影中拍攝關注對像的accessibility有點不同,在九十年代初,英國一位年青攝影師Nick Waplington以他認識的兩個關系密切的工人階層家庭作背景,拍攝他們一家的生活小節片段,結合成名為《Living Room》攝影集,並大受歡迎。Waplington除了用彩色攝影拍攝去洗脫一向英國紀實攝影對藍領階層悲情的描繪,還有的是攝影師不帶有強烈的社會批評意識,我們閱覽這本書時,感覺就像把自己跟他們同處在一個生活空間,融入他們這些本應是百無聊賴的生活片段,是攝影師在這兩個家庭的accessibility令這些淡如開水的小節變得趣味橫生。那時Waplington份屬黃毛小子一名,不知有什麼能耐找來已故時裝及人像攝影大師Richard Avedon撰寫前言(還有John Berger),而有趣的是Avedon有著兩Waplington和Leibovitz兩人某些特質在一身。

Avedon無論拍攝名人或販夫走卒,都是用同一種處理手法,人物都置在純白佈景加上不會造成陰影的漫射光源,但這些只是在視覺層面上的營造,最重要的是他刻意剝奪這些名人光環,往往是捕足其充滿戒備心理正在鬆懈之時,神情恍惚之間,令他們展現出僵硬的肢體語言,他著名的拍攝計劃《In The American West》,用相同手法拍攝美國西部鄉下小鎮的庶民圖像,卻反過來每人都彌漫著強烈的個性,自然流露,此消彼長,形成一個有趣的對比。

明星與庶民的角色混淆,令我想起日本最近很受年青一輩歡迎的女攝影師梅佳代,她拍攝生活上鬼馬有趣的庶民生活小節,以此為題的寫真集銷量有十萬本之鉅,實在叫人咋舌,毋可否認梅佳代那種隨意漫不經心的心法是自有其心得,但若談到她是日本攝影界最高榮譽「木村伊兵衛獎」的得主,可能尚欠缺點說服力,但我更相信是日本人生活在一種繃緊的生活節奏下,對這種有撫平緊張心靈的照片情有獨鍾。其實看她不久前在潮人聖地原宿表參道搞的個人展覽,玩味十足,以自己照片製作各式精品紀念品外(包括特製的梅佳代「梅」酒),照片周圍還有梅小姐的可愛塗鴉,也有把她的狗狗做成巨型cut out剪版供遊人拍照留念,花多眼亂叫人暈炫,我開始覺得滿屋都是叫人注目的明星,角色叫人混淆:有本身都已是「kawaii」的梅佳代本人、佔了觀眾好大部份的二十代的潮男潮女,還有在她書中那班被寵壞了搞鬼小伙子。

(原文刊於CULTaMAP 2010年10月號)
















Annie Leibovitz拍的胡比高拔是她的典型風格,手法機智聰明,易於明白卻是「霎眼嬌」,仿如美式快餐文化。













Nick Waplington的《 Living Room》令讀者猶如置身其中,生活在這個living room,我定會大喊一聲:「安靜!」






















梅佳代拍攝的「男子」,其實是我們口中的「死靚仔」。

留言

匿名說…
「這個沙漠的後面是什麼地方?」

「是另外一個沙漠。」

一篇不錯的article:

http://hk.myblog.yahoo.com/jw!Q0uhVy6dGx2rIWMX_2M-/article?mid=2699

任何形式的藝術工作者,只要能夠提供一些人文養分,便有其實質價值.或者可以減少問題奶粉的出現;或者可以幫助一些無奈的地產商,不用為了免被淘汰而迎合市場.
Fotopiggie說…
謝謝提供文章,確是值得深思。
riverbird說…
Charles Baudelaire幅相應是同期Etienne Carjat所拍。
Fotopiggie說…
riverbird:確實是擺了個大烏龍搞錯了,那實在是Etienne Carjat的照片,謝謝賜教,不勝感激!